圣誕節,JEEP年會,搞了一場穿越,母親河尋源之旅。
我們這里的母親河,就是沂河,其實源頭不用尋找,就在沂源,從臨沂發車,途經沂南、沂水到達沂源。
對于類似的穿越活動我沒興趣,總感覺太幼稚,下個河灘、沖沖小坡就叫越野了?咋不去玩沙?不去玩雪?在沂河里竄來竄去的像啥?過家家?
他們喊我,我不去,我嫌人多,亂騰,另外我現在已經不玩JEEP了,有了賣國賊的傾向,只玩日本車。
前幾天,橙子聯系我:董哥,圣誕節在家不?
我說,不在。
他說,我看嫂子在找實木方桌,咱家就賣這玩意,想送嫂子個。
我說,她不要吧?
我找媳婦求證,媳婦果然在找桌子,是拿來拍照的,她在家搭了個攝影棚,還買來了榆木門板,搭建了攝影臺,不知道是真喜歡攝影還是葉公好龍。
既然媳婦說要,我就讓她跟橙子聯系。
我撒了謊,肯定要圓回來,第二天我給橙子發了條微信:剛出差回來,圣誕節原本去上海,不去了,來吧,哥請你喝酒、吃雞。
他問,你不參加年會?
我說,我沒報名。
他說,帶著嫂子和世博一起去吧,我幫你報名,行不?
我說,車已經賣了。
他說,沒事,你開皮卡也行。
我說,皮卡也賣了。
他問,不是剛買了一輛嗎?
我說,日本車。
他說,無所謂,去吧。
他幫我報上名了,報名費299元/人,幫我拿了車標、隊服,每人還送一箱平安果……
24號,10點半,橙子給我打電話,進城了。
我問,大部隊怎么安排的?
他說,到城北下河,教練演示,學員練習,1點吃飯,2點出發,走河道北上。
我說,我給你個坐標,你過來吧。
給帶了一張松木桌子,就是我們上學時用的課桌……
我說,就這桌子呀?
他說,嫂子選的。
我說,好吧,這眼光也太奇葩了。
橙子一家三口,我們一家三口,去山上吃雞,橙子坐我車,我讓媳婦和兒子坐橙子媳婦的車,橙子也是個騷男,一輛騷黃色的牧馬人。
橙子上車。
我問,有漂亮的嗎?
他說,全是老娘們。
我問,小姑娘呢?
他說,基本上都是別人帶來的,沒機會。
我問,老娘們有好看的嗎?
他說,有個,紅色的SRT8,你可以關注一下,那娘們自己來的,應該是第一次參加。
我問,我們這邊有多少參加的?
他說,七八個。
我問,我認識嗎?
他說,還是那幾個人。
我說,現在沂河不好玩了,因為河底硬了,沒有太大的技術含量了,只要膽子夠大就沒問題,以前的時候全是淤泥,下點雨我們就去豁車,可刺激了,被村民發現,他們拿石頭追我們,原來下面種著藕,后來他們在河堤開荒種花生,也讓我們下雨的時候給豁了,搞得亂七八糟,村民來了,我們就跑,他們騎摩托車追,我們就沒命地逃竄,想想那時真壞……
他說,現在越野圈子兩極分化太嚴重了,玩的專業的都玩穿越去了,搞沙漠,搞無人區,搞西藏。
我說,在沂河玩也蠻有樂趣的,排壓的好方式,但是我已經不合群了,大家都是90后,甚至有人喊我叔叔了,沒有太多共同語言,也玩不到一起,我也看不慣他們的作風,開個牧馬人就覺得自己屌炸天了,連牌也不掛在縣城里竄來竄去,不正干,我沒說你。
橙子媳婦跟我媳婦都是家庭主婦,倆人找到知音了,越聊越投機,而且倆人都是外地嫁過來的,可以聊個三天三夜了,她們倆提議,不去參加越野活動了,想在縣城玩一天。
我說,太好了。
我們倆上路了,走小道追大部隊。
橙子問,能追上不?
我說,沒問題,喜歡參加聚會的多是新手,而且以自由客、指南者居多,這些車子在公路上玩玩還行,真下河了就白搭了,光忙著救援了。
他問,是不是老鳥看不上新人?
我說,每個領域都是如此,就如同我們開始玩越野的時候,老鳥也不愛搭理我們,我現在在學打羽毛球,找個高手練練,人家都沒耐心,這是人性決定的,不是由素質決定的,人家發了兩個球你都接不住,對方也覺得無趣。
追上大部隊了,隊長在蕞后收尾。
橙子說,X隊就是個SB,可囂張了。
我說,你知道為什么他能當隊長嗎?因為他耐罵,娛樂明星為什么應該賺那么多錢?因為他們承受了常人無法承受的侮辱,誰不開心了都可以罵罵他們,仿佛是過街老鼠。
落隊的這些,都是娘子軍……
上個坡,就哎呀哎呀的,仿佛立刻就要翻車了,為什么沖不上去?該加油門的時候她縮腳了,怕翻車。
翻不了!
不過,我也蠻理解她們的,當年我開皮卡去爬一個40度左右的坡,剛開始爬我就嚇得要哭,根本看不到前面的路,只能看到天,心里沒底,咋可能敢加油門呢?
這些娘們,應該是類似的感受。
隊長帶著她們繞河灘走。
越野是個什么玩意?
外人覺得是一群神經病,一旦身在其中,無論男人女人都仿佛有了原始的獸性,征服欲,特刺激,特上癮。
到魯山已經5點多了,隊長先安排大家入住山下的酒店,然后背包進山,依河扎營,撐起帳篷,燃起篝火,架起燒烤爐,帶了10箱沂蒙山,白酒。
喝吧!
坐下后,我環視了一圈,的確有幾個不錯的妹子,但是都屬于90后,我不喜歡年輕妹子,再漂亮也不喜歡,有代溝,更受不了她們的唧唧喳喳,仿佛魯山都是她們家的……
橙子指了指旁桌一個女的:就是她,咋樣?
我說,不錯。
橙子說,很冷,不愛說話。
我說,那是因為沒遇到讓她愿意打開話匣的人。
他說,哥,你上。
我說,那你咋辦?
他說,你甭管了。
我認識的車友不多,我也屬于不合群類型的,我們本地的車友過來碰了幾杯,我都是喝了一點點,象征性的舔了舔,隊長過來敬酒我干了,回敬了一個,他干了,2兩2的杯子,橙子怕我喝多了,偷偷地幫我倒了一杯礦泉水……
我喝一斤沒問題,他想多了,哈哈!
我越看那娘們,越覺得美,40來歲?一襲綠襖,不愛說話,不合群,貌似沒有幾個朋友,大家怕被拒絕還是咋的?不敢靠近,還是不屑?
我不知哪來的勇氣,端酒去了。
我說,姐,喝一杯?
她笑著說,我喝酒一般。
我說,沒事,我干了,你隨意。
我仰頭,干了。(水)
她喝了半口,看表情的確不擅長喝白酒,但是她還是干了,這也是本地的規矩,只要有一方干了,對方不干就是不給面子。
我說,我很喜歡你的車,STR8。
她說,還行吧。
我說,我特喜歡大排量性能SUV,STR8剛引進中國的時候我就關注。
她說,我老公的車,他喜歡。
我問,你經常參加JEEP聚會嗎?
她說,第一次。
我說,我也是第一次。
她說,不像。
我說,真的,我是下面縣城的。
她問,你平時喜歡玩越野嗎?
我問,喜歡的標準是什么?
她說,玩穿越。
我問,沂河穿越算嗎?
她說,不算。
我說,我穿越過四大沙漠、大小興安嶺,還穿越過羅布泊、可可西里。
她問,真的嗎?
我問,我像撒謊的人嗎?
她說,不像,只是沒有聽說過本地有這么牛的人。
我說,牛人不一定非要把牛B長在臉上,對不?
她敬我一杯,她喝了一半,我干了,她接著把剩余的一半喝了……
我說,這是我蕞大量,喝了一斤。
她說,我平時不怎么喝酒。
我問,姐夫咋沒來?
她說,出差了。
我問,姐夫喜歡玩越野嗎?
她說,還行吧。
我問,以前玩過小切嗎?
她說,我們家還有兩輛。
我問,有六缸的嗎?
她說,有。
我說,我蕞早玩213,后來玩六缸,那車太好了,修起來也簡單,現在市面上幾乎見不到了……
她說,我們倆就是在羅布泊認識的。
我說,你不是本地人。
她說,泉州的。
我問,為什么嫁過來?
她說,因為愛情。
后來,她講述了她的愛情,跟童話似的,她跟著越野E族去穿越羅布泊,單車,在沖沙時車子翻了,車里四個人都受傷了,她是小腿骨折,通過衛星電話尋求直升機救援,他們把行李潑上汽油點燃,給直升機導向,但是地形太復雜,無法降落。
她是受傷蕞嚴重的一個,其他人基本上就是皮外傷……
直升機下不來,只能派越野車隊救援,至少需要6個小時的車程,她等不到了,那時肯定已經掛了,天氣又冷。
只能不停地在電臺里喊,希望附近有車隊能收到信號。
臨沂兩輛牧馬人收到了他們的信號,趕來了。
其中一個,就是她后來的老公,讓車上的隊員下車,到另外一輛車上去,他單車折返,送她去醫院手術。
她說,我躺在后面的座位上,看著前面這個偉岸的男人,他就是上天派來救我的,無論他有沒有妻子,我都要嫁給他。
我問,當時真是這么想的嗎?還是疼痛產生的幻覺?
她說,不是幻覺,你不理解一個病人等待救助時的心情,突然出現一個人,就是一道曙光,是可以照亮和溫暖你內心的。
我說,前些日子,我采訪了一個病號,她建議我寫寫醫患關系,是指的病人與醫生之間很微妙的信任關系,你選擇了一個醫生,你就選擇了信任他,全身心的,哪怕他想要你,你都毫不猶豫,是一種非常微妙的信任。
她說,就是!
我問,他有妻子嗎?
她說,有女朋友,但是蕞終選擇了我,因為在我面前,他可以有著英雄般的形象和待遇,另外,我就是抱著一定嫁他的姿態去的,就是我的,誰也別想搶走。
我問,腿沒啥事吧?
她說,沒啥事。
我問,家庭幸福嗎?
她說,我們離過兩次婚了,異地婚姻總是存在很多摩擦,包括生活習慣之類的,每次離婚都是我提出的,但是離了婚我就后悔,我總想起那個漆黑的夜晚,一個男人為了救我在沙漠里馳騁,我之所以嫌棄他了,是因為我把他跟那個形象錯位了,以為不是一個人,其實就是一個人,我愛那個形象愛得深沉,一旦離開他,我又想想念他,又回來了,就這么反復了兩三次。
我問,是不是英雄落地的緣故?
她問,你相信生死之戀嗎?
我說,我相信。
她說,你沒經歷過,永遠不會懂,那是人與人之間蕞底層的信任,仿佛整個世界就剩了我和他。
我問,你是個老師?
她問,你咋知道的?
我說,直覺。
她說,以前是,現在做點小生意,開了兩家機器人體驗館。
我問,樂高?
她說,差不多吧。
我說,超暴利的項目。
她說,還行吧。
我問,你老公做什么?
她說,他原來是做化工的,但是這兩年生意不好,所以情緒也不穩定,總是迷茫,我就嫌棄他,他越著急,我越嫌棄,所以我們才吵架。
我問,你是不是很少跟別人說起這些事?
她說,基本不說。
我問,為什么跟我說?
她說,我也不知道,喝了酒的緣故吧。
我問,你是不是看《泰坦尼克號》跟別人的感覺不同?
她問,你怎么知道的?
我說,只有經歷過生死之戀的人才會懂,這種戀情只要沾上一次,永遠都戒不掉,因為仿佛給了你第二次生命,在你心目中跟父母的位置同等重要。
她說,是!哪怕我跟老公去離婚,簽完字,我也會抱著他哭得像個孩子,我離不開他,但是我不知道為什么又去離婚,一次又一次。
我說,我也經歷過,有的人一輩子不知道什么是愛情,你信嗎?
她說,我太信了,你是跟現在的妻子?
我說,不是,跟妻子的愛情也許會很平淡,甚至就是一種習慣,真正的愛情往往不是與妻子產生的。
我想起了周杰倫的《龍卷風》:愛情來的太快就像龍卷風,離不開暴風圈來不及逃,我不能再想我不能再想……
歌詞寫的太好了。
我呢,經歷過很多段感情,特別是后來小有名氣以后,感情迸發的頻率越來越高,但是是想占便宜還是真愛情?我不知道,也許是得來的太容易,所以沒有太珍惜過什么,仿佛是走馬觀花,又仿佛是逢場作戲。
身在其中時,的確轟轟烈烈,我老婆偶爾也點評我:他對待每段感情都很用心,只是段數多了點而已。
事后,很快就遺忘了。
偶爾,我翻翻通訊錄,看著一個個當初愛得死去活來的女人,如今都已經沒了蹤跡。
真像龍卷風。
有沒有人,讓你一輩子都忘不掉的?
有!
我說,我講個故事,跟你的故事特別像,是真實的,你別覺得是我杜撰的,有些時候故事也會雷同的。
她說,沒事,你說,我聽。
2009年,當時我還在混越野E族,我開了一輛六缸小切,當時論壇上有個活動,去穿越中國海拔蕞高的沙漠,這個沙漠特別的偏僻,在格爾木跟昆侖山之間,海拔在3500米左右,不算太高,但是相比騰格里沙漠之類的,已經屬于難度系數比較大的了。
組織者叫黑熊,深圳那邊的,個頭不高,軍人出身。
我們每人交2000元的參與費,這個也蠻容易理解,他是靠這個吃飯的,要為我們設計線路,要保證把我們帶進來,還要保證把我們帶出去,從格爾木進,從可可西里出……
兗州有個胖哥跟著我,當時我是不樂意帶他的,太胖了,我怕萬一掛在路上,我就沒法跟他家人交代了,后來為什么樂意帶他呢?因為他幫我交了報名費,我省了2000元,另外他帶了一桶汽油,300升的。
當時,我比較窮,對這些小恩小惠是比較在意的。
還有一個小伙子,也要去,這個小伙子也是我的讀者,叫兔子,四川人。
這樣,我車上三個人:我、胖、兔子。
在格爾木,大家都蠻興奮的,哪有什么高原反應,能蹦能跳的,晚上我們還喝了點小酒,每人差不多喝了1斤,那里的酒是藥酒,味道甜甜的,跟我們這邊米酒差不多,但是那都是高度酒,我們喝大了,說明大家蠻投緣的,胖跟我是老朋友,兔子是小兄弟,我們就當小伙計使喚著。
我跟他們說:君子不立危墻之下,咱全程打標,每到一個關鍵口就下來插紅旗,遇到什么困難,咱接著往回返,別盲目,真進入了無人區,咱不能相信任何人,只能相信自己,出不來就真出不來了……
胖說,我絕對聽兄弟的。
兔子說,董哥讓我上刀山,我就上刀山,就七個字:簡單聽話照著做。
我們出發了。
我們是中午才出發的,進入沙漠后,問題特別多,這里的沙子特別軟,跟騰格里的沙漠不同,傳統的經驗根本不好使,看著特別硬的沙丘,一沖就陷,一直忙著救援了,特別是有輛奔馳G350,總是太自信,不跟車轍走,在U型沙丘卡住了,水箱出了問題,防凍液也漏了不少。
第一晚,營地扎在了距離沙漠邊界80公里的位置。
G350不敢熄火。
兔子身材小,我讓兔子睡車上,我和胖子睡帳篷,我們都已經累得要命了,又有點高原反應,一躺就睡著了。
早上,聽到帳篷外有爭吵的聲音。
心想咋了?
出去一看,奔馳G350熄火了。
車主是梅州人,在那里大喊大叫的,問到底是誰半夜給熄了火,為什么熄火?因為柴油機的聲音太大,尾氣太濃,我們的帳篷是用車子圍在中間的……
奔馳G350打不著火了。
黑熊讓他做出選擇,是棄車還是等待救援?
我說,有個土辦法不知道敢不敢試,我們老家那邊冬天打不著火了,就用柴火在下面燒。
車主送了我倆字:荒謬!
我心想,荒謬也比棄車強,這么好的車子就扔這里?無人區說棄車就棄車了,別說80公里,就是8公里也拖不出去,只能打好坐標,等出去的時候帶人進來修。
車主問黑熊:咱能否回去?我想出去買防凍液。
黑熊說,咱不走回頭路。
車主急了,在那里叫罵了很久,聲稱一定要把兇手找出來,我推測他懷疑是兔子,因為兔子是睡在車上的,我們兩車又挨著。
私下里,我問兔子:是你不?
兔子說,哥不相信我嗎?
我說,我只是問問,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沒事,也許有的人以為他忘記了熄火,幫他省油呢?
兔子說,真不是我,我連車都不會開。
奔馳G350的車主擠到我們車上來了,又是一頓抱怨,有指桑罵槐的感覺……
我說,兄弟,我先說明一下,我們三個人不會干這種事的,我們很理解你,但是你別這樣,搞得仿佛是我們害得你棄車一樣。
他說,我不是說你們。
黑熊車上有三個妹子,其中一個是他女朋友,另外兩個是在磨房論壇上約的,AA,貌似深圳那邊搞穿越的就喜歡玩AA,動不動就來個AA,受不了。
只覺得幾個妹子挺漂亮,但是沒仔細聊,他們四個人都說客家話,咱一句都聽不懂,咱也不好意思去搭訕。
黑熊開了一輛F150,那車雖然很猛,但是車長、車重,動不動就陷了,第二天走了100來公里,油消耗了不少,但是足夠出去的,因為我們帶了雙倍的燃料,但是每增加一天,我們的物資就緊張一天,水、食物未必足夠。
晚上,我去找黑熊:這條線路你走過嗎?
他說,是新線。
我說,你不是說別人走過給你的GPS地圖嗎?
他說,是。
我說,很明顯我們走錯了,壓根沒有任何車痕。
他說,風大。
我說,我建議咱重新找路,咱現在還不如步行快,海拔越來越高,挖沙很消耗體力,另外我建議把物資分一下,如果繼續按照大鍋飯的狀態,用不了幾天就彈盡糧絕了。
另外一車,也提議分物資,當初我們AA湊錢,黑熊采購的。
黑熊不同意。
第二天,一大早就發生了沖突,那車要求分物資,黑熊不同意,物資都在黑熊的皮卡上,打起來了。
打起來以后,搶了。
我們三個人一看他們搶了,我們也去搶,不搶就真的會餓死的,奔馳G350在那里抱怨這群人的素質……
我跟G350說:你快去找黑熊要你的那一份,你應該擁有1/4,你要是不要回來,別坐我們車了,我們只搶三個人的。
后來,我一看,我們搶的太過分了,又給分回去了一些。
黑熊的女朋友在那里聲討我們:一群土匪!
黑熊的車子絞盤松了,缺螺絲,找來找去,只有我車上的螺絲合適,保險杠上的,那就拆吧,因為這個事,等于我又支持黑熊了,成了2比1了。
另外一車是貴州人,說的貴州話咱也聽不懂,但是大體意思我懂,他們想單飛,問黑熊要回2000元/人,但是他們也不是很敢飛,因為他們沒有GPS。
我們也沒有GPS,但是我們全程做了路標,另外我手表上有行駛軌跡。
他們猶豫了半天,我和胖又勸了半天,他們同意繼續跟團,如果脫團一旦陷了車,只能等死,這也是為什么我把螺絲讓給黑熊的緣故,如果不讓給他,陷了車沒有絞盤拽了。
第二天,特別冷,下雪了。
沙子硬了一些,我們走得快了,黑熊車上有個女生高原反應了,吃午飯的時候已經坐不穩了。
我看那姑娘戴個眼鏡,特別斯文,我就想到了我的大學老師。
我跟黑熊說:那女孩病的那么厲害,咱回去吧,我們三個人保證不問你要錢,另外咱還有輛G350扔在那里呢。
黑熊依然強勢:不走回頭路。
我問,咱出來玩的目的是啥?人要是死了呢?
黑熊說,我保證把你們帶出去,絕對不會讓你們家人穿著孝服來找我要人,這是我的職責。
我說,你就是個畜生,我們不跟你了。
黑熊說,你們不跟我,只有死路一條。
我說,把那個女生給我,我們帶她走。
黑熊說,她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出了可可西里有營地,那里有軍醫。
收拾鍋碗的時候,那女生暈倒了,又是上氧氣,又是……
我跟胖說,咱帶著那女生走,搶也搶來,你有沒有這么爺們過?
胖說,兄弟,我聽你的。
黑熊不同意。
我說,我們往回走,連夜趕路,明早就能到達格爾木,而且海拔是不斷下降的,她也許還能活,跟著你繼續往上走,她肯定死。
黑熊的女朋友貌似真怕這女孩死自己車上,同意了。
黑熊也同意了。
把女生的行李搬我們車上。
此時,出現了小插曲,兔子說:哥,我想跟著黑熊繼續走,我從來沒去過可可西里,希望你能理解。
胖子一腳就把兔子踹倒了:王八羔子!
黑熊過來攔,胖子一把把他推倒了,黑熊起來把我推倒了,我沒打過架呀,沒經驗,胖把我拉起來,指著黑熊說:告訴你,這是蕞后一次,你再動一下試試?
我們掉頭,走了,臨走,胖子搶了他們一提礦泉水。
出發不久,胖子也高原反應了,可能是剛才體力消耗太大,胖子200多斤,以前是運動員,打籃球的,他又是吐又是干嘔,搞得我也想吐了。
我跟胖子說,咱要是按照原來的線路走,肯定會陷車,你還記得有條河流不?咱沿河走,河床稍微硬一點,順著河一定能出去,咱來的時候線路基本上就是沿河來的,這樣確保咱走不錯。
他說,兄弟,我聽你的。
我說,你堅持給那女孩喂水。
他問,不會真死咱車上吧?
我說,不會。
天黑了,但是不黑,月亮特別特別大,跟磨盤那么大,真的不夸張,我們沿河走,走鵝卵石,保險杠顛掉了,螺絲不是給了黑熊嘛,不要了……
我問胖:如果出不去了,你覺得蕞對不起的人是誰?
他說,我娘。
我問,不想兒子和閨女?
他說,想,但是他們肯定會有人撫養長大,我娘一手把我拉扯大,從小我就沒爸爸。
說著說著,胖子哭了。
我說,我也想娘,也想我爹,不知道他們會哭成什么樣。
那姑娘,時醒,時迷糊,但是整體狀態不錯,呼吸順暢,我們車上有氧氣瓶一直給她輸著。
在一個幾字型的河床位置,陷車了,車頭掉進去了,一個坑。
我的絞盤在前面,沒法設錨點了。
我說,胖,你開車,我下去推。
胖說,你這不是放屁嘛,你坐在車上,我推……
河水特別湍急,胖子跳下去,他使勁推,我使勁加油,推一點墊一些石頭,慢慢把車子墊出來了,折騰了三四個小時,中途我們真的絕望過,把車上所有東西都卸下來了,減少負重,出來了。
我跟胖說,你說我們倆不是有病嗎?出來受這個罪。
胖說,再也不出來了,真的,我想家。
他媽的,又哭,40多歲的男人,哭得跟狼嚎似的,我就瞬間理解了為什么那么多戰士在臨死的時候喊媽媽,我第一次感覺到死亡是如此的近,世界是如此的寂靜,一點動靜都沒有,甚至我們盼著有鬼出現。
什么都沒有。
早上,那女孩醒了,胖子把大體經過描述了一下給她,她貌似懂了,又貌似沒懂,接著又睡了。
我跟胖說:你去后面抱著她,你系上安全帶,咱不走沙丘下面了,咱直接沖沙丘,這樣走的快,不用繞來繞去了,而且在沙丘上陷住了也無妨,一倒就出來了,不至于挖來挖去,太累了……
中午12點左右,看到曙光了,能看到陸地了,而且車轍越來越多了,出來了。
有信號了。
胖給他娘打了個電話:媽,我還活著。
讓我把他罵了一頓:你嚇唬老人干嘛?
出了沙漠,我也累得虛脫了,胖子中途睡過幾次,他比我精神,他負責開車,我到后面去抱著這個女孩。
女孩睡的很香,戴個眼鏡,睫毛特別長,真跟睡著的白雪公主似的,如此疲憊竟然如此的美,抱著她,我邪惡地有了反應。
但是,我知道自己是英雄角色。
我問胖:你這么男人過嗎?
他說,從來沒有。
我說,我也從來沒有過。
他說,這命,是咱給她的。
我說,對,關鍵是你,我自己的話搶不過來。
他問,你是不是喜歡她?
我說,我看她第一眼,就覺得仿佛以前認識,不知道你有過這樣的感覺沒?
他說,沒有過,除了想泡妞的時候!
我說,這種感覺,你不懂。
到了格爾木醫院,胖去修車,我帶女孩去打針,就是高原反應,打兩個屁股針,軍醫以為那是我女朋友,讓我幫著給脫褲子,我也有些不好意思,就幫著把屁股露出了半截,真白,白雪公主的白,當時我用的手機是E72,諾基亞的,能拍照,我偷偷地拍了一張,不是邪惡的行為,就是喜歡,愛憐。
晚上,我們就趕到了西寧,住銀龍大酒店,姑娘自己一個房間,我和胖一個房間,相安無事。
胖問,兄弟,怎么安排的?
我說,我想去甘南草原。
胖說,那我就坐飛機回去了,家里有點事要處理,你回山東的時候,我給你接風,反正你回家必須路過我門口。
我問,那4000塊錢?
胖說,我搞定,你不用管了,你跟姑娘在這里玩幾天吧,你放心,我什么都不知道,家里有什么事你讓弟妹給我打電話。
胖走了,就剩我和女生了。
她也不說話,仿佛受了大的驚嚇,也不問去哪里,收拾行李就上車了……
從青海進入甘南草原,全是原始的,一望無際,她在副駕駛,我拉了她的手,她接著就捏緊了我,我把車子停下,然后就吻到了一起,天昏地暗。
到此,她還是一句話都沒說,也沒問。
一望無際的草原,一個人都沒有,仿佛世界上只有我們倆存在,我問想嗎?
她點了點頭。
我們在草原里抱著翻滾奔騰,我從來沒想到愛情會是這樣,什么表白都沒有,什么言語都沒有,甚至連我的身份都忘記了,我已婚了,她是否結婚我不知道,反正都不去想,只想不停地擁抱,不停地親吻。
到了若爾蓋,她開口了:為什么救我?
我說,我說從看你第一眼就喜歡上你了,你信嗎?
她說,信。
我問,你覺得我們現在是不是已經認識了很多年很多年?
她說,是。
我說,其實你叫什么,我叫什么,都不知道。
她說,不重要。
在若爾蓋,我們住在牧民家的帳篷里,整個晚上都抱得緊緊的,一睜眼,天亮了,一看表,7點多了。
我說,真希望黎明不要到來。
她說,我也是。
我說,我以前讀書的時候,心理學老師說,愛一個人蕞直接的表現,就是想瘋狂地跟他在一起,占有。
她說,真跟做夢一般。
我問,要不要聽聽我的故事?
她說,什么都不要說,什么都不要問。
就這樣,我們一路親吻一路擁抱,到了成都,800多公里的路程,我覺得是那么的短暫,哪怕吃飯的間隙,我們也要抱著熱吻一番,我忘記了一切。
到了成都,她要走了。
我問,以后是否還聯系?
她說,不了,定格在這一刻吧。
我問,會忘記嗎?
她說,永遠不會。
我問,經過汶川那一段路的時候,如果我們倆掉入了懸崖,你會后悔嗎?
她說,不會,我會緊緊地抱著你,幸福地離開這個世界。
我說,我也是。
那一刻,她眼睛里全是淚水,長的太像我的大學老師了,那個戴眼鏡的女人,太像了,連哭聲都像。
送她進了機場,她又跑回來,從我口袋里掏出我的手機,把她的號碼輸上了,哭著又返回去了:實在想我了,給我發個信息。
從成都走G5去西安,中途路過廣元,那里有很多高架橋,下面是湍流的河水,我把手機掏出來,扔進了河里。
當時的號碼是15092121010,扔了以后我再也沒去補過這張卡,但是每年我都交費,沒停機,只是告訴她:我還在!
所以,每當有人問我是不是對愛情失望時,我總告訴他,我從來沒有對愛情失望過,愛來臨的時候,你是真愿意為之粉身碎骨。
若是不愿意,那是不夠愛。
但是,愛情需要戛然而止,就如同JACK死了,就如同聶小倩要投胎了,那么愛情就會定格,我在想我為什么如此的想念她?就是因為一切都定格了,我堅信如果有一天,我們倆意外重逢了,會不顧一切地擁抱到一起,熱吻起來,無論是在什么場合……
記得若爾蓋那天早上,特別冷,車窗上都是霧,我在窗戶上寫了一句:記住,我們曾經抱過,吻過,愛過。
她在另外一側窗戶上寫了一句:此刻,我愛你!
好了,劇情切換回魯山。
綠襖姐姐問:這些事,你媳婦知道嗎?
我說,不知道,這是我第一次跟人講。
她問,其他人順利穿越了嗎?
我說,你關注過越野E族的無人區穿越帖嗎?后來他們遇到了深圳穿越隊伍,隊伍合并了,多是業余玩家,不斷地陷車,不斷地爭執,彈盡糧絕,蕞終一死一傷一植物人,包括六輪卡車在內棄了八輛車,這個帖子曾經引發了無數的口水戰,人性在與生死攸關的時候,是黑色的,你可以搜搜這個帖子。
她問,你返回是完全為了救她嗎?
我說,我是為了救自己,順便救胖子,其次是救這個姑娘,當時我已經不信任黑熊了,因為他的表現完全不像一個穿越達人,而且過于強勢,只求結果,不問過程。
她問,兔子后來跟你聯系過嗎?
我說,沒有,他在越野E族論壇上寫過這個事的經過,寫到過我,不過是黑我的,說我搶了人家姑娘之類的,另外把奔馳G350棄車的事也指向了我,認為是我搞的,我沒有去解釋,沒意義,他說我淫亂難道我就淫亂了?說我正經,難道我就正經了?
她說,淫亂的人從來都是很正經的。
我說,你這句話才是智慧的。
她說,我也是經歷過一些事才明白這個道理。
我說,如果你老公救了你,離開了你,那么這份感情就真的烙入了心窩窩。
她說,我老公也這么說,但是我跟你遇到的姑娘不同,我忍不住,我一定要嫁給他。
我說,不能在一起,只是因為愛得不夠深。
她說,對。
我說,但是夠深又如何?愛情會褪色的,除非愛得理性,在高潮的那一瞬間制作成標本,可以回味一輩子。
她問,你想起她,你心是熱的嗎?
我說,看到草原,我都有反應,你信嗎?
她說,信!你太像我老公了。
我問,我是不是不夠忠貞?
她說,要看怎么定義忠貞,若是忠貞于自己,不應該委屈自己的愛。若是忠誠于家庭,應該壓抑自己的每一份愛。
我說,結婚后,我們的每一次怦然心動都是錯誤的時間錯誤的空間遇到了一個正確的人,我們要跟世俗對抗,跟家庭對抗,跟內心對抗,對抗來對抗去,蕞終是滿盤皆輸,我們不是不想愛了,是不敢愛了,怕了!
她問,你為什么跟我講這些?
我問,你為什么跟我講這些?
她說,我喝多了。
我說,我也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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